也是一种机缘。去年,我画了一套《红楼梦》金陵十二钗的组画,初稿由出版社推荐给了周汝昌先生过目并征求他的意见。周老阅后给予很高的评价并为每钗作诗一首。金秋,有机会拜访这位大师也是终生幸事。
在我想象中,这位中外闻名的国学大师定住在庭院深深书香暖阁之中,没想到周先生的住所却是一个普通的民宅,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间老翁。
周老已年近九旬,满头银发,体重不足七十斤。周老热情的让我们坐下。我环顾四周,房间不大,约六十多平方米,陈设简陋,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。一间稍大屋子是客厅兼书房,一张旧书案和两把旧椅,桌上桌下堆满了文稿。壁上挂着老人早年的“满江红”书法,字体苍劲,功力深厚。这样的自身品并未精心装裱,像是随意贴到墙上去的。周老的多部著作就是在这里完成的。周老的视力几乎失明,近年来,每部著作都是由他口述,经女儿记录、整理然后读给他听,难以想象,那些浩瀚的古典文献、诗词典故都能印在他的脑子里。他的论文除红学研究之外,文艺理论、古典诗词、书法绘画、戏曲音乐、哲学宗教等各个门类都有极高的建树。评论家说,他又深海般的国学底蕴,闪电般的意象思维。周老习惯深夜写作,每有写意便欣然望食,他的身心遨游在神秘的红学王国,宛如一位深山修炼多年的高僧,超凡物外,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现状悠然自得,并无过多奢求。
为了感谢周先生为我作品题诗的诚意,我绘制了一幅红楼人物画赠给他并请他提些意见。他用放大镜细细看完说:“红楼可画的东西很多,但一些画家多落俗套,画黛玉必葬花,画宝钗必扑蝶,画湘云必眠芍……可以把葬花扑蝶画到一个画面上,也可做长卷处理……”我深知他对绘画和中国美术史有精辟的论述,也很想听听他对红楼人物绘画的见解,怎奈时间太短,怕老人疲劳,不敢做深入探讨。
周先生共有两儿三女,老伴已去世多年。除二女儿当他的秘书和保姆之外,其他子女都是普通工人或职员,过着普通人的生活。我望着老人那干裂瘦弱如秋风般的身影,他很像我想象中的曹雪芹。他的瘦弱之躯竟蕴涵着如此巨大的知识能量。他虽然没有到曹雪芹晚年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窘境,但他目前的生活条件同他学术地位却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。应当说,他的每部著作都是对中华文明的贡献,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不可用物质和金钱去衡量。周先生在“红楼艺术魅力”一书中曾慨叹地说:“像曹雪芹这样的奇才,我还不知道古往今来世界上一共有几个。而我以为,像周汝昌这样的大家也不会有太多。
临别时,我脑中突然闪过俄罗斯语言大师契科夫的一句名言:“当你的手指上扎上一根刺的时候你应该感到庆幸,因为你的整个手指还没有烂掉。当你的爱人背叛了你,你也应该感到庆幸,因为她还没有背叛祖国。“而我想在这里加上一句:”当你对生活还有不如意的时候,看看周汝昌大师吧,你就会感到极大的满足。
摘自2006.12.31 国际日报 第十二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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